京城大北街石头巷子东,巍峨耸立着鲁国公府,门口两座石狮,三扇朱雀兽头大门,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头五个鎏金大字‘敕造鲁国府’。整座国公府占了大半条北街,隔着围墙看去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亭台楼殿都还峥嵘轩峻,花木郁葱,当真不亏为最为繁盛的九大世家之首——墨家。
大门口垂手矗立着二十个黑衣紫带的华服奴仆,总管家墨之平和上房管事王来福揣着手闲闲说话儿。
“平大爷爷,您老说稀奇不稀奇,荒院儿的那位爷儿前一阵儿明明都不行了,怎么一个早上突然就好了?”王来福悄悄的道。
墨之平一身深灰粗布短褐,五六十岁间,头发花白了一半儿,整了整帽子,压低声音瞪了他一眼:“咱们做下人的不可议论主子,何况大爷是嫡长子,你是苏姨娘的陪房,该避讳就避讳着些。”
王来福吐了吐舌头:“是是,您老教训的是,可就算我们苏姨娘再得宠,也越不过正房夫人不是?咱们大爷虽说院试落第,可才名还是响当当的,嘿嘿嘿。”
“行了,你快堵上你那不着边的嘴吧!快去干活!今儿东平王府的沈正君来看咱们大nainai,你还在这儿闲晃,不打你你皮痒!!”墨之平皱着眉,要不是儿子墨文思娶了苏姨娘nai母家的姑娘,他真恨不得把王来福撵出去。
“小的错了错了,平大爷爷,小的这就去这就去。”王来福赔笑着从角门儿进府了。
北苑最西的一座Yin暗院落,古朴木匾提名芜芷舒清,听着雅致,其实是个冷院荒园,住着墨侯正室沈夫人和墨家嫡出大爷。虽然占着正室长房嫡出的名分,可因着墨家和沈家的陈年旧账,他们母子极不受墨侯爷待见。说来沈良芳夫人体弱贤惠,容貌清丽端庄,她生下的墨大爷墨自琛更是才高八斗,少年有为,不过十三岁就中了秀才,只可惜院试落第不能入国子监学习。三岁学文识字起,苦读十年,一朝落第,让还是少年的墨自琛如何能忍,被墨侯爷和同一众姨娘庶弟们讥讽嘲笑,饭桌上吐血昏死过去。
这一病就是来势汹汹,三个月眼瞅着出的气多进的气儿少,棺椁都已经备好,人却挺过来了。
“娘,别担心了,儿子都好了。”俊美少年稚气褪去大半,苍白的脸虽然带着笑,可黝黑双眼深处的冷漠渐渐蔓延出来,从骨子里透出浓浓的轻蔑和寒气。
一病脱胎换骨。
一鹅蛋脸,翦水秋瞳肿的像桃子的瘦弱美妇人坐在床边,哽咽着:“嗯,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墨自琛看着年轻时候的娘亲,还有些糊涂和纳闷,上一辈子,他六岁的时候娘亲就已经去世了,他也从未落第过,县试、府试、院试他名列前茅,乡试,会试也是高中魁首,只有在殿试的时候落第被诬陷舞弊怎么这一世他连官学都没考进去?
不过这样也好,他死过一次若是还不能出功名利禄的梦,他便是白死了。
看着沈良芳摇摇欲坠的伤心愧疚模样,墨自琛皱眉穿着中衣中裤就下床,去拿了帕子给沈良芳擦泪:“娘,您快回房歇一歇吧,您身子也弱,儿子年轻恢复快,明儿一早就给您请安去。”
沈良芳在儿子的安慰下更是泣不成声:“琛儿,是娘没用啊嗯呜呜”
上辈子墨自琛六岁就没了母亲,这一辈子母亲还活着,对他无疑是个冲击,可母子之间的血亲是割不断的,墨自琛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僵硬的用自己削瘦但宽阔的胸膛,抱住了瘦弱不堪的母亲。
“娘”墨自琛克制着泪意,一下下轻抚沈自芳的后背,心里百感交集。
沈自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坐直勉强笑着:“此刻是歇不得了,你姨娚要来看望你,就是东平王的正君,等会儿让紫鸾伺候你穿衣。”
沈良玉?墨自琛压下心内的惊愕,沈良玉不是私奔被赵王爷发卖了吗?不是一个小君,怎么成了正房正君了?那馥仙呢?馥仙现在又在何处?生母又是谁?
心乱如麻,大丫鬟紫鸾为他穿好了衣裳他都不知。
“爷,您这几日病着,可能中药喝了有些过量,暂时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奴婢贴身侍候您,那王正君和夫人交好,在王府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您大可安心。”紫鸾为墨自琛整理着衣领,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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