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真?”花正骁送顾采真回去时,因为沿途暗自目测了一下对方的肩宽臂长等等数据,发现与自己报给花陇花峡的完全符合,心底正觉得轻松愉快还有一丝小自得,没料到她怎么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站在路过的一处小溪边不迈步子了。
这个师妹虽然从入门起就显得不那么可爱可亲,甚至之前在山下还对他那般……无礼,并且还拿师傅做的甜甜甜食陷害他。
但毕竟,无礼……是事出有因,唔,第一次和第二次,嗯……都算是各有各因;拿甜甜甜食“攻击”他这件事,真要归根结底地论,只能算是与他礼尚往来……总之,他已经决定不与她计较了。
而且师妹就是师妹,自己是她师兄,就得照顾着。方才自晚来秋出发时,师傅也叮嘱他要把人好好送回去,他可不想有违师命,所以立刻顿足出声唤她。
柔软的微风吹过,渐上的日头光照还不算很烈,身姿纤秀的少女站在几米远的地方,慢慢抬头朝他看来。
她束高垂下的发尾轻轻晃动着,柳眉轻蹙,看起来有点像是走路走到一半累了,溪水折射出的粼粼波光映照而来,她脸上的表情不太能被看清。
花正骁本来一路都放缓了步子,方便配合步调偏慢的顾采真,谁知道一个不留神地两三步跨出去,一侧头就发现人不见了。他赶紧回头,见到她不知何故落后了,他叫了她一声,她也没应,他就大步折返至她面前。
红衣烈烈的少年行至面前,俊朗的五官被阳光照得朝气勃勃。他的眸光也如同骄阳,让人看不见一丝Yin影。
“嗯?”顾采真仿佛这才真正听清了他的声音,抬手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角,身体小幅度摇晃了一下,神智完全回笼,看清走至自己面前之人的瞬间,下意识先叫了一声“师兄”。
她这些天养成了一个小习惯,不管面对的是季芹藻还是花正骁,只要意识恍神再清醒,看到他们的第一时间会叫“师傅”“师兄”——她对于发作时的一些举动总会没有印象,这一声称呼是为了让他们解读自己即使做了什么不合适甚至出格的行为,也是受到了伤势的影响,继而最大程度地分离这些行动对清醒时的她的影响,可以说,这称呼是某种缓冲,是她为了掩饰自己;但其实这也算是种自我提醒,她要自己每一刻清醒的时候,都要记住,现在是……现在。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今时不同往日。
自从重生一世,她虽然得了可以重新来过的机缘,但相应的,却也不是前生那般强大无二的自己了。面对前世折磨过她的迷魂掌,以及今生才知道其存在的巫毒,她很清楚这二者会如何频繁地煎熬她的身心。
昨夜悄悄外出时也已发作过的迷魂掌与巫毒,因为这段时间总是这般被她强硬压制,似乎终于到了某个临界点,如同一条久堵不疏的河道,开始随时随地朝着出现的岔道奔突了——她方才不过是看到小溪,想起前世与萧青在汉广殿后山水边的事,结果一个不留神,神识就像是被烈火炙烤了一遍。
幸好她及时意识到不对,不想花正骁看出来,免得自己的情况陡然严重,再对他做出什么事,只好尽量站定在原地,假装看向溪水发呆,努力遏制住了那一点发作的苗头。
其实走近两步时,错开了水面反射而来的粼光,花正骁就已经看出少女面色苍白,额上也沁出一层晶莹的薄汗——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她不是走累了,而是不舒服,一声“师兄”才叫得这般有气无力又可怜巴巴。
他不由拧了拧眉,心底忍不住又想起她在山下发作时对他的“无礼”之举,心底闪过犹疑,但还是没退一步,开玩笑,他花正骁是会被这点事情吓跑的人吗?之前两次,一回是措手不及,一回是溺水慌乱,这次就算她要……反正她要是发作了,他到时再躲也来得及。
顾采真要是知道花正骁觉得她的语气可怜巴巴,估计真要道一声冤枉了。
如果此时陪她回去的人是季芹藻,她还有几分可能会故意“示弱”,毕竟她知道她的好师傅很喜欢当一个关爱弟子的慈师,也不止一次在她适当流露出依赖时表现得很受用,但至于花正骁……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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