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润恢复原身时是傍晚,切换了少年状态的他如同一直在沉睡,只是这一眠有些长,自那天深夜睡去,醒来已是几天后的日落时分。炽烈如焰的云霞铺满天边,在没缓过身体切换时的疼痛与疲惫前,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侧头透过窗,看向几乎要烧起来的天地之际,那里混沌中带着一丝清明,被余晖染红的边界模糊又安静,这是自然规律,万年不变,日落月升,Yin阳更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云霞遥远,夕阳也遥远,所以天光更是遥远,但仍有一丝余晖穿云破雾地专程赶来,盈盈落入他漆黑的眸中时,带着某种近乎稍纵即逝的微亮。
躺在床上的年轻男人无疑是极美的,五官Jing致眉眼出众,带着某种孤傲与凌厉,即便如今不言不语不动,也美得别无仅有惊心动魄。
他轻轻吐了口气,感觉身体不那么难受了,便试着动了动手指头,慢慢地撑住手臂从床上坐了起来。
和少年身份的自己来回切换自然弊处很多,而其中之一便是因为他们的记忆并不共享,所以每每当他换回原身后,都会有很短暂地恍惚。时光漫漫流逝,万物不可挡,所有人的记忆都跟随时间顺延至今,只有他的还停留在变成少年的当晚。虽然少年的自己不会踏出这摘星峰,避免了除师兄季芹藻以外一切人的接触,自己平日也深居简出,外人并不知这期间他的变化,可终归会有种沉睡几日才一觉而醒的昏沉,仿佛不知今夕是何夕。
归元城的黄昏相较其余时刻,是要格外热闹一些的,弟子们修习了一天终于放松下来,三三两两从道场、校场或者山门外陆续走向饭堂,路道间都是零碎日常的交谈,有人还在讨论今日修道遇到的困惑,有人则在分享这段时间的突破终有小成,有人叽叽喳喳说着出山一趟的见闻,有人则在苦恼马上的考校是自己最不熟悉的一类术法……
但这些热闹,从来都与池润无关。
他的摘星峰里,一如往常,一片寂静。
一阵风穿窗而来,含着天际晚霞的热度吹拂过桌案,被镇纸压住的纸张发出清脆简短的轻微响声。池润披上玄色的长袍下了床,白玉的赤足上青色的血管有些过于清晰,足弓形状Jing致漂亮,只是脚踝偏瘦,显示出主人日渐清减的状态。在他醒来前,许是也有一阵风吹进来过,地上散落着不少纸张上,空白如雪,他赤脚踩了上去,走至桌边。修长的手指移开镇纸,风华绝代的年轻男人在光线逐渐暗淡的房间内,无声地看着少年自己留下的便笺。
纸上多是一些他也卜算出的卦象,成困局,暂无解;还有些观察到的星象。池润看向第一张,目光落在了一句记录上,“镇星隐约,辰星朦胧,一首一尾,呼和若烛。异常?不祥?”
他皱了皱眉,发现正是他变回少年的那一晚。
接下来几日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很奇怪的是,翻到昨日,后面竟还有一张——今日明明还没有天黑,怎么也有记录?
少年池润只写了四个字,字迹有些凌乱,“火星冲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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