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重重。
一驾很是眼熟的马车停在西街那条歪脖子柳树下,秦佩迟疑片刻,还是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殿下。”秦佩点了点头,算是行礼。
轩辕冕亲自斟茶递给他:“鞠躬尽瘁,勤勉不懈,秦大人劳苦。”
秦佩理都不理他,将一盏明前龙井牛饮下去。
轩辕冕也不恼,吩咐车夫启程。
秦佩掀开车帘,闷声道:“是去明陵?”
“嗯,”轩辕冕应了声,“君子一诺,总要兑现的。”他神情倦怠,眼底有浅淡乌青,显是疲乏不堪。想来此番,也是于百忙中抽空方得成行,思及此处,秦佩不禁微微动容。
秦佩嗫嚅道,“这并非要事,你本不必如此……”
轩辕冕打断他:“于公,令尊为德泽朝之名臣,真正做到死而后已,孤带他的独生子前去拜祭,天经地义;于私,你别忘了,你我是结义兄弟,他便也算是孤的伯父,按理说,孤也该去上柱香拜上一拜,方成体统。”
秦佩一时失语,只低头看着手中白瓷茶盏,半晌才低声问道:“你……脸色并不好看,朝中可有大事?”
轩辕冕闭目养神,手指轻揉眉心:“这几日一直在想,为何同样的朝事,父皇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到了孤手里却觉得步履艰难?何况,父皇即位之时,可谓千难万阻,时局之艰远胜今日,难道真是孤太过平庸?”
“此话虽不假,”秦佩语毕,心中便隐隐懊悔,不由放柔声调,“陛下登基之时,潜邸早有许多贤达Jing干的臣子追随左右,而如今,德泽一朝的老臣相继致仕,青黄不接,殿下自然觉得捉襟见肘。只要甄选得力心腹来为殿下分忧,这些问题自会迎刃而解。”
轩辕冕勾起嘴角:“能得以环兄宽慰,孤何其有幸。对了,在刑部都还好么?王鉴之那老东西可曾为难你?”
“你说王尚书?”秦佩愣了愣,“殿下很讨厌他?”
养Jing蓄锐已罢,轩辕冕坐直身子,“老狐狸一个,从前也是史党的人。你还记得范铠尧吧?他们两人私交甚密,父皇先前一直想除掉他,奈何此人不仅jian猾,还是个伪君子,近二十年,竟是一点把柄都没落下。”
秦佩暗暗记下:“尚书大人,我还不曾见过,只见了刘侍郎。”
注意到他神色不豫,轩辕冕瞥他一眼,笑道:“刘缯帛?”
“增博?”秦佩只觉得这名字古怪。
“刘母是绣娘,起名字自然也都是绣品,据闻他还有个弟弟,叫刘绮罗。”轩辕冕似乎对刘缯帛印象不坏,“刘缯帛还不到三十五,却已是一部侍郎,他的才干,孤倒是赏识的。美中不足就是他过于孤高自赏,若不吃些苦头,日后怕要坏事。”
秦佩冷哼一声,就听轩辕冕含笑道:“以环亦是一样。”
第25章 第六章:青山十里松髯苍
明陵依山而建,坐西向东,极目之处,除去苍翠青松,潺潺溪水,并无大兴土木之景。
两人下车步行,秦佩环视一周,蹙眉道:“难道还未动工么?”
轩辕冕缓缓摇头:“父皇有命,陵寝务求俭薄,勿费民力。”
“可若无献殿,那可是大违祖制啊。”
“父皇半生,何曾蹈矩践墨?”轩辕冕忽而一笑,“何况,修的再好、陪的再多,百年后还不是便宜了后几朝的掘冢之人?”
生老病死、改朝换代,多为帝王家所忌,而轩辕冕竟侃侃而谈,毫不避讳,秦佩不禁赞道:“在殿下这般年纪,能有如此超然自得之心,世所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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