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推测放出消息的人必定是千年前的熟识,但问题在于,只要脑袋没坏,谁都不会公开宣称自己是古人。显而易见的是,能让老爹查不出信息来源的人地位不低,绝不可能傻。
这意味着我们只能守株待兔,老爹再心急也没用。我好容易暂时安抚住他,三人重新去吃饭,而后开车送周潜回家——
老宅在西海附近,边上住户非富即贵,人员出入很难不被注意。对方目测来头不小,八成不会大咧咧上门、坐实此事。相比之下,周潜的家就不惹眼多了。
另外,对方能打电话给周潜一次,就可能打第二次。总而言之,不管是见面还是别的什么联系方式,直接找他的概率相当高。
“……所以你就打算住我家?”刚进门,周潜就被我突兀的发言惊呆了。
我点头,随手关好门。“我不放心。”
其实这个问题之前已经讨论过。虽然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但对方很明显没有恶意,并且给予了周潜足够的尊重——假设周潜接到那个参军电话时,他的身份已经为人所知,对方为什么在四年后才有第二次行动?
然而,这事也可以从完全相反的方向解读。毕竟,如果是千年前的熟识,对方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露面?难道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吗?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很清楚我要什么——尽我所能和他在一起。在未知面前,我绝不会让他独自一人。
两人在不甚明亮的玄关面面相觑。片刻后,周潜大概从我眼里看出了绝对的坚持,无奈道:“你觉得我能拒绝你吗?”
这甚至都算不上一个问句。我心里有些雀跃,面上却没显出来。“陛下……”
“要是你不嫌这儿小的话。”周潜打断我,神情和语气里都写着无奈。“时间不早,你先去洗澡,我找找有没有新的衣服。”
我忍不住弯唇,我就知道未雨绸缪的陛下绝不可能被打乱阵脚。虽然他只说了换洗衣服,但我毫不怀疑他能翻出一整套全新的洗漱用品——反正他肯定有全部我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
“不小,”我窃喜着,跟在他身后进了客厅,心道若你买房时没考虑过将来几人住、那根本不可能,“两人刚刚好。”
周潜回头,不轻不重地拍掉了我想要伸到他肩上的手。“我就知道我是引狼入室。”话是颇为扼腕,可他眼里映着落地窗外的璀璨灯光,如漫天星海。
客厅顶灯并没打开,落地灯暖黄而朦胧。我眼也不眨地注视他,忽而不期然地想起龙首原,想起他眼中曾落入兴京城除夕夜的万家灯火。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千年仿佛很长,长到天翻地覆、陵谷沧桑;千年仿佛又很短,短到南柯一梦、依稀如昨。
“朕坐这万人之上的位置,也仅许你一人之下。”
“陛下许臣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位置,可臣真正想要的,只有陛下的这句话。”
从未有过的强烈真实感排山倒海般淹没了我。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我以为我们将永远分别,可我们终究再次相遇。
幸甚至哉——
“陛下……”我又唤他,无意识地张开手。
像是共鸣般的,他无声地贴近我,将我未完的尾音吮进他的喉咙。我忍不住拥抱他,两人旋转着坠入了迷离的夜色。
可惜的是,这个吻没能持续很久。“你腰上别了什么东西?”周潜稍稍拉开距离,已然情动的眉眼里带上了点狐疑,“怎么硬邦邦的?”
我没吭声,只脱掉外套,而后把那个不大的皮包解了下来。再抬眼时果不其然地对上周潜愈发怀疑的目光,我简短道:“□□43。”想想又补充,“改装过。”
猜想被证实,周潜脸色立即变了一变。“你这干的是太子爷该干的活儿吗?”
“有备无患。”我解释,“刚刚回家拿的。”
“就在我和你妈聊天的时候?”周潜一下子就猜出了真相。他抱起双臂,几乎瞪视我。“我能理解你家有这玩意儿,毕竟谢氏那么大个集团公司;但是——”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他自己,“我问你,你从哪儿能发现我有生命危险?”
质问太过犀利,我不是很想回答。但我看得出,要是我这时候当锯嘴葫芦,一会儿就得被他赶出去。“你接到了那个电话。”
这指代很模糊,周潜一愣。不过两秒,他就反应过来。“你觉得对面可能是军方高层,所以觉得有这个必要?”
我认真点头。当然,我知道开火概率很小;可不管多么小的可能,我都不能拿他冒险。也许这是太过大惊小怪;但我已经失去过他一次,我绝不能失去他第二次,无论以何种方式。
周潜按着太阳xue,一副被我气得没脾气的模样。“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他的叹气无力得就像是呻|yin,“什么都没变,还愈发变本加厉……”
变本加厉?
我忍不住挑眉。就在我打算陈述现在和千年前形势完全不同、带把袖珍武器已经是看在危险不大的份儿上的事实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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