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再度升起之时,圣玛丽修道院塔楼的晨钟响起了一声悠长而肃穆的震颤。狄奥多尔抬头便看见了群鸽掠过的天空,它们被钟声惊起,正朝着太阳的方向飞去。
当他把视线转向前方时,他看见公爵正在门口朝他招手。
即将迈入不惑之年的男人眼里依旧洋溢着孩子般灿烂的笑意,狄奥多尔讨厌这样天真的伪装,事实上了解霍尔斯的人都清楚,他是个冷酷的野心家,他从不因旁人的背叛而动摇,更不会让已经到手的东西从自己身边悄悄溜走。
狄奥多尔明白自己出来赴约就相当于间接承认了自己被划在了公爵“已经到手的东西”的范畴之中。他不确定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毕竟只有私有物品才有可能得到善待。如果没有霍尔斯的帮助,数月前他在孤身遭遇帝国追兵的围堵时恐怕就已经丧失了生命。从某种层面来说,霍尔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像是那个救了阿德里安一命的猎人。
狄奥多尔也不清楚,他执着于派人去杀掉那个猎人,除了保全阿德里安主教的名誉之外,是否是出于嫉妒他嫉妒阿德里安正在被人无私地爱着。
显然霍尔斯不可能变成猎人在山里隐居,也不可能当个体贴的情人或者丈夫,更不可能成为一位慈爱的父亲。直到现在,他都像个孩子一样,还是个不安分的、随心所欲的孩子。很少有人能忍受公爵这样捉摸不透的个性,就连狄奥多尔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公爵是个难相处的人,这也是让他感到痛苦,从而故意疏远对方的原因之一。
狄奥多尔有些恍惚地想着,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他所思所想的那个男人面前。在这之前他丝毫没有察觉,直到公爵的歌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此时的男人正倚靠在修道院的大门上,他背对着狄奥多尔,正兴致盎然地哼着一支不太知名的乡间歌谣,这听起来像是情歌的旋律,轻快的风格和修道院的肃穆气氛格格不入。
虽然唱歌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是这里是修道院门口,霍尔斯却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这样做是否有亵渎神明的风险。
“您不该在这里做这种事。”狄奥多尔有些担心,他还是出于好心提醒了一句,可说完之后他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突然意识到,他似乎并没有什么资格教育对方,更何况现在他什么也不是了,他甚至不得不有求于对方。
“我知道,我是故意的。”公爵看上去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多说教两句,他借机搂住了狄奥多尔的肩膀,试图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你就永远不会主动跟我说话。”
“”狄奥多尔沉默地放任了对方的动手动脚。其实他并没有感到被冒犯,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主教平日里那副淡漠的神情再配上黑发黑衣,给了他人一种自己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错觉。
实际上的他却比谁都要在乎他人对自己的评判,他像只被拉扯着的木偶一样被这些评判束缚了手脚,最终不得不以一种病态的方式站在了众人面前。只有这样,他才能尽力维持自己作为教国主教的最后一点尊严,才能勉强自己不要彻底倒下。
不过这副严肃的伪装肯定是不会讨人喜爱的。狄奥多尔也深知这一点。不过他很快也就没法继续再想这件事了,因为霍尔斯可不是个正常人,而是个随时都有可能发情的“野兽”。
果然他还是对喜欢不起来。突然被扑倒在地上的狄奥多尔感觉有些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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