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深吸了口气，内心的情绪犹如陡坡，急转直下。

    他没想过要隐瞒和小星之间的意外，也为此设想过好几个坦诚之后的场景，无非是小晴的接受程度的差别，最好的情况是只是发脾气，次之是跟他大闹一场，最坏最艰难的是他们会因此而分手。

    然而哪一个里头，都不包含这个惊雷般的“意外”。

    以往的种种迹象瞬间在他脑海里掠过，他眯着眼开始怀疑，小晴今日的温顺是不是早有预谋。

    还未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的小晴抿了抿唇，忍着酸痛端正了身体，边观察着男人的神色，边斟酌用词。

    “皮皮，你，你觉得不可以吗？”

    男人皱起了眉头，嘴唇动了动，太多的反驳梗在喉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皮皮，你说话啊。”

    小晴从没见过他这种神态，相识多年，男人对他一直是温柔宠爱，基本没有过反对态度，而此时，一向都对他展露笑颜的面孔很是严肃，好看的眉头蹙起，眼神里甚至带着陌生的抗拒，仿佛，仿佛正在面对着什么无理而过分的要求。

    不安而无措地握了握手，小晴只觉得嗓子发干，眼神忍不住就飘移了，他在心里知道大抵是要坏事了，但现在骑虎难下，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皮皮，我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我也纠结了很久，但”

    “沐晴，你停一下。”

    除了刚认识的时候，男人很少连名带姓地喊他，而此时他抬起手掌做了个休止的姿势，口吻里难得地带上了生疏和严厉。

    “我希望你清楚，你自己正在要求什么。”

    小晴瞪大眼，看着男人伸手过来握着他的，并不是以往在情事中的缠绵相交，也不是在约会的时候那种表示身份的勾缠，而是用力地、仿佛要借此而确认这个是他，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人的仪式。

    小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这就是困扰了你好几天的事？告诉我，这是你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答案吗？”

    男人在深思熟虑四个字上放了重音，小晴只觉得脸上一热，不知不觉间，眼泪就已经滑了下来。

    不要不要这样看着我求你皮皮

    那本来对他充满着爱恋的眼里如今换上了浓浓的失望，仿佛晴天瞬间被乌云遮盖，风雨欲来，天色不详。

    “为什么哭了？”

    男人的声音有压抑的颤抖，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了，回到了小晴身边，也不给他擦眼泪，就这么垂着手，静静站着。

    是因为无法回答，才不停流泪吧，还是因为不停流泪才无法回答？小晴已经分不清了，内心的恐惧和后悔淹没了他，咬着下唇，用力地拽紧了衣服。

    “三个人，是吗？”

    等了一阵都没有反应，男人只好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按着小晴两侧的床铺，猛地用力捶打了两下。

    这动静果然让小晴抬起头来，眼睛shi漉漉地、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般看着他，被咬红的嘴巴动了动，小声而委屈地道：

    “不要”

    “不要什么？说！”

    男人又用力拍了两下，吓得人身体一抖，发出细细的呜声，看上去可怜极了，男人记起，上回两人发生不愉快的时候也是这般，他都没说几句呢，小晴就开始哭着发抖了，仿佛他对人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一样。

    然而事实是，他只是在拒绝小晴的不正常要求。

    是的，不正常。

    男人不止一次觉得小晴的身上布满了不正常。不正常的依赖，不正常的怯弱，以及不正常的退让。

    但在日常的为人处事上小晴却并没有问题，彬彬有礼，温和待人，只有对着男人的时候，会变得很乖巧很迁就，在他们交往的初期，甚至还有缺乏安全感的表现，然而他却咬紧牙关不肯说，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直到男人敏感地发现。

    恋人的滤镜让男人加倍地疼爱小晴，觉得他懂事知进退，和别的同龄小孩不同，更是宠他哄他，本来他想也许小晴再成熟一些，这些就会不药而愈了，谁知半路杀出了一个小星，问题又越加暴露在眼前。

    太过了，就算是兄弟，小晴对小星的态度也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