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开始上班。

    刚从私人医院回去那天，要不是有司机接送，我根本不知道该回哪里。原主的支离破碎的记忆中只有工作内容，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我想不起原来私生活如何，开始几天总担心被识破。结果穿越过来一个月，只有同事上司联系过我。我逐渐怀疑，原主的记忆其实完好无损，他本来就没有亲人朋友，没有私生活。

    因为没设定。

    “小张”不重要，不需要背景设定，如同其他同事。我问了五个同事他们在哪儿上的中学，父母叫什么名字，结果没人知道，没人在乎。问完我出门左转，一路驱车向东。接到下一个工作电话时我已经出开出省道，极目远眺，视线镜头挂着路牌，有车有人有树，看起来没有要撞上背景墙的意思。我下车买了包口香糖，和收银员聊了一会儿，掉头往回开。

    我读报纸看电视，世界看起来很大，很正常。我上网和人吵架，人们看起来鲜活多样。我雇人给我讲解高等数学、神经科学和哲学，我没咋听懂，但我坚信能在这些话题上掰扯这么多的人肯定不会闲到去写霸总黄文。这让我大松一口气，与其说整个世界都是高维黄文作者的产物，不如说作者意志只影响或创造了搞黄的一小片区域。

    简单证据：本黑帮财务状况一塌糊涂，竟然还能蒸蒸日上，我的本科金融财政知识水平能在这里大杀四方，显然作者跟我不是一个专业，也没兴趣为此查查资料。作者对黑帮运行方式一样知之甚少，唯有同为社畜的气息一目了然。谢谢你，社畜作者，让我穿进黑帮也能宾至如归。

    周日搞黄，周一上班，周二放假，因为又有银趴。我一点也不担心，如果成堆坏账也没让公司倒闭，区区工作日全员休假银趴又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黑帮设定的一部分原因在于，搞抹布桥段时不必考虑从哪里拉路人集团：黑帮成员搞抹布多么合理，大佬只要把下属叫过来就行。员工全员到场，我能看到男同事们脸上，洋溢着的绝不可能出现在公司团建中的翘首以盼。我默默躲到角落，研究这里提供什么小吃。

    虽然场景真的很不下饭。

    香肠派对，真的，香肠博览会。我今天看到的鸡巴比我上辈子都多，用来描述与会人员鸡巴长短粗细大小的笔墨肯定比用在整个财务部门上的更多。我没有坐下，站着，把盘子举高了一点，担心食品安全。环顾四周的话，感觉眼睛会得严重的性病。

    我觉得作者写文的时候脑中没有清晰的场景构建，说是银趴，与会者却泾渭分明，准备Cao人的围着小苏，准备被Cao的围着叶总，布局犹如太极图，视觉效果好似群蛇交配。你看过动物世界吗？讲冬眠后一群雄蛇怎么缠着一条雌蛇求交配的那集？有点像，但比那惨，要知道雌蛇比雄性大好多，小苏却相对较小，被围得水泄不通，外圈的人只能看到前方同事的屁股，演唱会门票都比这视野好。

    太极图的另一个中心，叶总左拥帅哥右抱美女，男的在给口，女的挂在他胳膊上，亲他脖子，留下一串口红印。手机铃忽然响起，叶总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笑容。他推开男公关，勾了勾手指，有眼色的下属立刻披荆斩棘穿过rou林，把小苏拖了出来。

    小苏身上满是那啥，腿间还在滴滴答答，看得我默默放下了沙拉酱。也不怕得病……等等，在场的都是同事，难道公司体检就是为了这个吗，这种设定还有一箭双雕的效果吗！叶总在我激烈内心吐槽时伸了伸腿，拿尖头皮鞋抬起小苏下巴。

    锃亮的皮鞋好色，西装裤下露出的一截被黑色丝袜包裹的脚踝好色，性欲一秒钟不到就打败了腹诽，我原谅作者了，搞黄要什么逻辑。小苏接过手机，面色数变，放软了表情喊“刘叔”。

    等下，莫非是那种展开……

    叶老板拍了拍大腿，用口型说了什么。小苏咬着下唇，爬了上去。

    来了，打电话时性sao扰avi，最让我毛骨悚然的py1！

    接电话好可怕，一边搞一边接电话是什么地狱！小苏忍耐的呻yin很煽情，我代入了一下他，又代入了一下接电话的刘叔，在二手尴尬中脚趾扣地。挂电话的时候我的腿都快抽筋了，可是不到一分钟，铃声再次响起，这回找的是叶总。

    我以为老板会挂掉它，小苏还在叶总大腿上，作者不至于把用在受身上的惩罚py放到攻身上吧。然而，叶总往沙发上一靠，和人家聊了起来。

    苍天啊大地啊，现在是刷霸总分分钟几百万逼格的时候吗？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不，不如说肃然起敬！

    我打电话前要打好腹稿，接电话时如临大敌，非要把手边所有事情放下，全神贯注应对才行。小苏一边搞一边打电话，打得气喘吁吁嗯嗯啊啊，让人听得提心吊胆；叶总一边搞一边打电话，游刃有余若无其事还能谈生意，何等强大的多任务处理！为什么啊，不讲道理，性冷感是攻的入门门槛吗？

    我终于往舞台中心望了一眼，想知道叶总是不是真的气定神闲。

    他还穿着衣服，只是解开了扣子，或许作者觉得全脱光有损攻格吧。可恶，真的坚信人家是铁1的话，小狗眼睛也好，可可爱爱擅长撒娇也好，矮个子或者善解人意，穿着花衬衫还是全裸跑来跑去，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我在心中对想象里的作者指指点点，绝不是出于只能看到敞开前胸的怨恨。至少不止是。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衣服是叶总本人刻意留下来的东西，就像用来遮盖下垂眼的墨镜……那这脆弱的自尊便无可指摘，让他显得可悲可笑、可爱可口了起来。

    叶老板现在只穿着敞开的衬衫，肤色古铜，胸肌腹肌好大块，饱满得像小面包。挺跨动腰的样子好色，舔嘴唇好色。他揽着美女，像贵妇人穿着皮草，华服珠宝衬美人。他的造物主确实尽了全力：叶老板揽着漂亮姐姐，亲得她咯咯笑的时候；或者握着小苏的腰摆弄，肌rou线条透过薄薄的衬衣，让人看到强壮的胳膊的时候，全都充满了雄性魅力。只是，至少对我来说，性感就是性感，魅力就是魅力，该词条只有强度，没有性别，更不分体位。

    我几乎没听叶老板在说什么，就像作者想必也没设定过。他自由发挥，而在作者控制的霸总逻辑之外，谈生意需要和气生财。我听见叶总与人谈笑，语调轻佻，偶尔拖长声音深呼吸，为了稳定声线。他的声音被欲望浸透，被权力泡过，权力和欲望胜过最好的化妆品，酿出袅袅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