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是云城最大的青楼，每当夜幕初升，楼外便会挂上一排艳丽的红灯笼，数个衣着单薄，姿容不俗的小倌整齐地站在门口，对着来往的路人媚笑娇语。

    成亲前，李染是这明月楼的常客，甚至在楼里还有一个包养已久的相好。和沈雅白成婚后，沈雅白对她管的紧，不喜她身上沾染别的狐媚气息，而她那时偏偏对沈雅白稀罕得紧，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个人，于是，除了必要的应酬，李染便不再来这寻欢作乐。

    风流多年浪女突然转了性，变得洁身自好起来，一时间让不少人暗暗咂舌，尤其是以前同李染结伴去明月楼玩乐的酒rou朋友，最后她们只能归功于丞相公子的魅力之大，让李染变成了痴情种。

    然而那些人只猜对了一半，李染不再去风月之地，除了有沈雅白的原因，还有就是那个被她从初夜起就一直包养的小倌被一个从外地来的富商看上了，不仅替他赎了身，还要把他娶回家，纳他为小爷。

    其实那小倌在答应富商前，偷偷来找过李染，红着一张俏脸，羞怯地问她愿不愿意要自己，不过李染拒绝了。

    不是没有看到对方听到自己拒绝后顷刻间变得苍白的脸色和乌瞳里莹莹欲落的泪水，但李染还是硬起心肠，没有改变主意，出言挽留。

    毕竟比起那时刚过门，但还未被李染彻底征服的沈雅白，面前人自然显得微不足道，她可不愿意为了一个小倌得罪前些日子才好不容易对她和颜悦色的沈雅白。

    望着面前默不作却声一直流泪的小美人，李染叹了一口气，随后动作温柔地替他拭干眼角的泪花，将他拥进怀里，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背，哄道:“凤哥儿，你知道我素来最喜爱你，如今你有了好的出处，我自然替你高兴。风月欢场虽看着光鲜，但终究不是正经归宿。你跟着那人走，今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也可来找我。”

    这一番温柔的体己话让原本心碎的小倌对李染不免又生出更深的情意，他咬唇，踮起脚，狠狠地亲上李染的唇。虽然紧张的眼睫微颤，但他的目光却始终灼热地凝视着心爱的女人，他希望李染能永远记住他，哪怕是他离开以后。

    三年后，当李染再一次站在明月楼前，不免心情复杂。

    如今，沈雅白对她的吸引力已不像当初那般诱人，三年的磨合让两人互相深谙对方的习性，沈雅白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忌讳她，世家公子一贯的骄纵脾性开始慢慢显露。前几日他们发生争执，争吵过后，沈雅白便单方面宣布冷战，把她的东西丢到书房，扬言这个月不准她睡正屋，对此，李染冷笑一声，直接摔门而出。

    心想，天涯何处无芳草，她也并非只能沈雅白一人，你发你的少爷脾气，我自去找温柔美人相伴！

    这不，今夜她便大大方方踏足这许久不曾来的明月楼。

    楼前迎客的小倌见到李染立刻眼前一亮，年轻女人衣衫华贵，一看就富家女，更难得的是面容姣好，模样俊秀。虽然都是卖，但比起油腻猥琐的老女人，自然更乐意和面前女人春风一度。

    “这位小姐看着眼生，让奴家为您带路可好？”

    姿容柔媚的黄衣小倌娇嗔着往李染身上靠，李染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第一次踏足青楼的人或许不知道，但作为曾经的熟客，她却知道在一般门口拉客的小倌都是最底层的，只要给钱，什么客都接，因此李染从不会碰这些人，哪怕是来嫖，她也要选干净的清倌。

    避开殷勤的黄衣小倌，李染闲庭若步的走进去。

    大堂内灯火通明，台上一脸浓妆的老鸨掐着嗓子给今夜要开苞的清倌报价，台下的女人们一边对怀里的小倌上下其手，一边嬉笑着喊价。李染往台上粗略一瞥，啧，三年不来，明月楼选人的水准如今竟降成这样。

    台上正待价而沽的小倌，着一身嫩绿纱衣，半遮半露，隐约可以看到轻纱下雪白的大腿，这青涩的身子虽有几分诱人，但往上看，那面容委实普通了些，倒也不是说他丑，好歹对方也是柳眉杏眸鹅蛋脸，但对曾经流连在万花丛中，见识过不少美人的李染来说，就不够看了。

    就在李染感到索然无味，眼神乱转时，一个纤细的身影进入她的视线，她心中有几分不敢置信，顿时嚯的一下站起来，想仔细看清楚是否真的是那人，然而这时坐在她前桌的女人也站了起来，挡住了她的追逐的视线，等她推开前面的女子，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消失。

    大抵是看错了吧，那人如今应当在金陵，怎么会回来，李染失笑。

    门一关上，凤翎便按住了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神色怔怔地落下泪来，刚刚他居然在大堂里看到了李染！

    那人熟悉的眉眼让他在一瞬间就溃不成军，害怕继续呆在那里会更加失态，于是他匆匆夺门而出，胸腔里满满充斥着汹涌酸涩的思念，三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们竟分离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