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打开，掀起的灰尘沿着光线照过来的轨迹反射出几道金色的带子。

    滕炜琨被揍得鼻青脸肿，绑得结结实实地跪在墙角，身上还有已经干涸的血污。孙贽不是好人，当然可以睚眦必报，当初滕炜琨这么把他拷了一整天，他就得几倍几倍地让他还回来。

    答应了白念冰的事他从来都会兑现，可这一次情况不同了。

    杀他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问清楚。

    孙贽确信白念冰的回答里必然有所隐瞒，于是拿当年的事问滕炜琨。

    滕炜琨只是笑了，他眼睛不知道被谁给揍了一拳，眼皮肿得睁不开，他抬眼看着孙贽，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孙贽笃定地说：“我一定要知道。”

    白飞和滕勇正家里条件好，父母就是当警察的，所以路子也广。明明没比孙建东大几岁，却是他的直属领导。而孙建东家里没有任何背景，他跟身边的大多数人一样，是从警校毕业后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的。

    他们两个都是好人，平时挺照顾他。老滕的妹妹是个美女，可惜嫁给姓白的做了老婆。

    后来他们三个一起潜进六合会做卧底，情报搜集的工作主要还是那两个人，孙建东负责配合他们行动。

    那个人来找他的时候，孙建东怎么也想不到他也能有这一天。

    他别的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关键的时候传个话就行了。

    那位大官态度特别诚恳，一点儿当官的架子都没有，还安排了自己的女儿跟他吃饭呢。那姑娘长得特别漂亮，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孙建东没钱没品的穷小子一个，但胜在年轻帅气，见了几次面以后很快就熟了。后来很快孙建东就跟她结了婚，一切都顺利的不像话。

    终于有了机会，孙建东想起那名官员跟他说的，你在他们手底下做事，一辈子也出不了头。看他还有些犹豫，那人又说：只是稍微有一点冒险，任务就能提前完成，又不是叫你去害人。

    他把上头派给他的任务完成了，可是一夜之间，老白死了，老滕瘫了，一切都换过来了。他孙建东现在娶了省公安厅大员的女儿做老婆，掌握了特大贩毒集团的犯罪证据，在破获多起毒品交易犯罪中立了一等功，成了受人拥戴的英雄。

    他想，老白跟老滕是上头有人故意要搞他们，自己也是被人利用，别无选择。

    况且他老婆肚子里现在有个小孩，即使把这事捅出去了，他又怎么能斗得过上头呢？

    情报又不是他故意泄漏出去的，所以队友也不是他害死的。

    他孙建东不是不讲义气的人，他能活下来，全凭老白给他挨的那一枪。白飞为了自己的理想壮烈牺牲，却在事后被人定为双面间谍留档审查，妻儿没拿到一分钱的补偿。甚至连他的家里都受到这件丑事的牵连，垮得再也起不来了。那时孙贽刚刚出生没多久，孙建东怕六合会的人伺机报复，就让老白跟老滕家的小孩先住在他家里。老白的老婆不服气，要闹，被孙建东劝下了。她受此打击一病不起，很快也去世了。临终前她将年幼的白念冰托付给自己的哥哥抚养，从此白念冰就搬到了滕炜琨家，和他一起生活。孙建东早几年的时候过去看过他一次，但老滕瘫在床上，把头偏向墙面，一句话也没跟他说过。孙建东猜测老滕多少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但他没跟孩子们说。这样最好，省得让上一辈的事耽误他们，孙建东认为自己确实是个心软的人。

    白念冰小时候长得跟他妈妈像，白白净净，小姑娘似的扯着滕炜琨的衣角躲在他后面，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孙建东。

    孙建东说要带他们出去吃点东西，滕炜琨懂事很早，礼貌地拒绝了他，说还要留在家里照顾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