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卿真的是很心灵手巧的。
迷糊了一晚上,早上就有些昏昏欲睡了,连他什麽时候起床的都不知道,没过多久就听他小声叫我起床。
洗漱後坐上餐桌,可是大开了眼界。桌上中西式早点样样齐全,蛋糕面包煎蛋牛nai自是不必多说,还有红肠、茶蛋,离我最近的是两大碗豆腐脑和一碗豆浆,旁边有一小碟腌萝卜,盘子里盛着四根大果子,还冒着热气。
我隔着腾腾热气夸他:“嚯,好家伙,一大早捣扯出来这么多东西,你可真贤惠。敢问大姑娘年芳几何,仙乡何处,可有婚配?不知小生可入眼否?”
他无奈地笑笑,没理会上述一串不正经,问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蛋糕牛nai啥的是昨天的,不太新鲜了。豆腐脑豆浆果子是刚从楼下买的。锅里还有小米粥,还蒸了一屉包子,你吃什麽?我给你去盛。”
“太丰盛了,”有点咂舌,“随便来点就行,你这么着,我都不自在了。”──下回都不好意思来了。
“那就吃豆腐脑吧,还有豆浆──加了糖的,”说着又把大果子往我跟前一推,“楼下这家给的量挺足的,还好吃,实惠。”
吃早饭的时候我发现了他一习惯。我们吃果子都是泡豆浆里,他是泡豆腐脑里,豆腐脑都被捣碎了。
我一个劲儿地瞅他,搞得他不自在地抬头道:“怎么了?”
我耸肩道:“你这楼下还有卖大果子的,我们那将近一个多月了,都没卖的。”
“我这也是去得早,晚了根本赶不上,”他叹口气,“现在白面也控制得十分严厉了,听说老鼎丰现在到了中午就关门,面不够,一天就给配一袋面。马上就中秋节了,不知多少家吃不上月饼。”
话题越加趋于沈重。老鼎丰是哈尔滨有名的点心铺,糕点种类花样繁多,我吃过几次,用料很猛,不愧为老字号。
可点心铺都没面了,这可让老百姓咋活。
不过提到中秋节,心思又活络起来:“你中秋节打算咋过?”
“咋过?”他一顿,咬了口果子,摇头道,“一个人,过啥呀。”
我笑道:“要么你来咱家过吧,正好我妹妹也回来,人多热闹,”想了想,又道,“依宁很喜欢你的,她近来得了只猫,天天嘀咕说要给你看。”
这话瞎编的,依宁就见过他一次,那次还被我的黑脸吓得半天不敢出屋,哪还记得刘国卿这回事。
岂料刘国卿面露犹豫,微垂下眼,喝了口豆腐脑,含糊道:“这个再说吧。”
我一撇嘴,没继续说下去。
晚上回了家,太太举止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再惹我生气。柳叔也站在一旁,佝偻着身子,给我拿了个手捂子,唠唠叨叨:“昨天找你一晚上也没找着,天儿这么冷,受风了咋办。一会儿喝碗姜汤,别再生你柳叔的气了。”
我拍拍他肩膀,挺不好意思:“柳叔,您这话生分了不是?昨天是我不对,您不气了才好。”
“不气、不气”说着竟抹了抹眼睛,“大少爷,二少爷这事儿,是个长久活计,不是着急的事儿。我就这么一说,反正您还是考虑考虑。”
我“嗯”了一声,心里计较着等过了年,就把依航送出东北,找个戒烟医院去。
太太在一旁站着,也不敢吱声,显然对昨晚还心有余悸,打发走柳叔,我合计了会儿怎么开口,但话到了嗓子眼儿,就是说不出来,想起怀里揣着的杂志,便掏出来递过去,轻咳两声:“那个给你的。”
太太双手接过来,看了封面上的美貌女郎,又期期艾艾掉下泪来。
我赶忙把她揽在怀里,女人梨花带雨是好看,但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伤心了,哭;生气了,哭;委屈了,哭;就连开心,也要用哭来表达──女人真是水做的。
周围下人一个个儿都退下了,等到太太收声才又出现。太太面皮红了,掏出手绢细细按了按眼角,又上楼补了妆,回来时问道:“这本是夏天那几期的,你怎么找着的?”
“我昨晚搁刘国卿家住了一宿,这本是他的,被我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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