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4月,文革结束後的第七年,大陆民间组织了一场“大陆─台湾寻亲活动”,东北三省的报名地点在沈阳,报名截止後组团从沈阳出发,前往台湾。
这是我第一次去台湾,但是对台湾这两个字的执念,自从1945年便开始了。
如今我也步入了中老年,随行的大都是和我一般大的岁数,五十上下的年纪,男性居多,打眼看来,车上算上我,只有六个女人。
一路上和同行的人闲聊,因为都是同年代的人,如今又为了同一个目的而聚在一起,攀谈的话题自然离不开那段历史。
一个看上去很知识分子样儿的女人推着眼镜问我:“你是干啥的啊?”
“啊,医生。”
“医生?呵!这职业好!”
我连连笑着推辞:“啥好呀!累!你呢?”
“晚报记者,”她说,“我这不仅要寻亲,回去还得交稿,烦死了!”
“哈哈,你别不知足了,咱们这一大家夥儿都是请假出来的,扣工资,你这算是公差吧?还能顺带着找亲戚,多好!”
她把包放在侧面,往我这边凑了凑,继续聊:“其实也算不上啥亲戚不亲戚的,就是家里老爷子非说要找,不找不干,你说都七十多的老头儿了还尥蹶子,咱不去就是不孝呀,没办法!这不就来了。”
“你这是哪门子亲戚呀?”
“一个老爷子的什麽什麽表弟。要我说,表弟表哥的海了去了,非来找非来找!找啥呀?人家能回来咋地?得了得了,”她用力挥挥手,“不说我了,你呢?找谁呀?”
我哈哈笑两声:“我爸。”
到了厦门改坐船走,我有点晕船,看着绿中泛黄的海水一荡一荡的,感觉深不可测的海水中蕴藏着什麽未知力量,就像塞壬的歌声诱人前往深海。
我记得,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我们终於赶走了侵略者,本应皆大欢喜的结局,却又开启了新的序章。说着同样语言的国人成了敌人,内战开始後,我的姑姑们被爸爸逼着先跑去了台湾,搭船的时候,我那才5岁的堂妹失足跌入大海,小姑毫不犹豫的也跟着跳了下去,母女皆溺亡。
不过在那个混乱的背景下,死俩个人,根本就是牛身上一根毛那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到了台湾後一切顺利。我们住在一间还算干净的小旅馆里,耳边尽是软咩咩的腔调,像我这种土生土长的东北女人,被软咩咩的声音包围的时候,再火爆脾气也被扑灭了。
台湾很热,非常热,特别热,空气还shi,啥都不干,光坐着都跟喷泉似的浑身呼呼冒汗,我们一般都是集体行动,直到有一天团长找我,我们在旅馆附近的一家餐馆吃饭时,他说:“你这个资料,不太对。”
我二丈和尚:“什麽不对?”
“我们帮你去警局查了,没有这个人,可能已经去世了。”
“啊,这样啊,那就不找了。”
“这就不找了?”
我吃着糖水:“嗯,麻烦您了,不找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去看别人亲人重逢的场面,而是挎个小包走街串巷。反正已经来了,又没什麽事儿,权当旅游呗!
在台湾一共呆五天,第四天晚上我正在收拾行李,团长来叫我:“依宁?依宁?”意思性地敲了两下门然後推门进来,“有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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