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地,阮承恍惚之间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动了一下。
阮承清楚地知道,刚刚受孕,孩子还没有成型,是不可能会动的,但他还是手抖了抖。
手中的药丸顺着手的动作跳动两下,散落在地上。
阮承痛苦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手指遮挡之下,两行清泪蜿蜒而下。
接受信息素改造三年里,阮承什么苦都受过,身体上的疼痛不眠不休,如同千万个蚂蚁同时啃咬他的骨髓。他的关节疼得发颤,仅仅是站起来这个旁人看在再简单不过的动作,阮承就练习了三个月。
那个时候,阮承几乎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坚持下来的,他把与方泽坤结合当作是生命中仅余的微光,硬是没有落下一滴泪来。
但最终,闪烁着无尽金黄的信念的堡垒无声地崩塌了。
阮承手指微动,又抠下两片药填进嘴里。他把余下的药片一股脑扔进垃圾桶里,抱着热乎乎的水杯,深深叹一口气。
既然要走,就要走得干脆,而孩子只会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痛苦的枷锁,这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也不公平。
热水进肚,热气顺着指尖到达手臂,从喉咙浸润身体,给瑟瑟发抖的阮承带来些许暖意,他拿过方泽坤留下的那个手机,把手机卡装了进去,按下开机。
生活总是生拉硬拽地推着人不断向前,而阮承现在要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就是:他没钱了。
看着银行卡上仅余的三位数,阮承苦笑一声。辞职的时候辞得干脆,没钱的痛苦也来得同样迅猛。他总不能永远像现在这般无所事事,新生活总要开始。
出了医院,方泽坤拨出那个给阮承新办电话号码,他有些紧张。
等待两秒钟之后,电话接通了。
“喂?”阮承的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方泽坤憋了半天,总算有些艰难地问道:“起床了吗?”
“嗯。”
“还难受吗?”
“挺好的。”
话题陷入了沉默,方泽坤假意咳嗽两声,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阮承差点碰洒了放在桌子上还略带有些余温的热水。
他掐着自己的指尖镇定下来,语气郑重道:“离婚协议书我放在床头柜上了,你记得签一下。”
方泽坤按住额头,有些无奈地叹一口气,直到这会儿他还没搞懂阮承在想什么,他的声音抬高了几分:“你是在和我闹脾气吗?好,我解释给你听,小梨他是”
“不用说了,”阮承快速打断方泽坤的话:“当初结婚就是我单方面的乞求,三年以来也都是我在不断纠缠,如今你有了自己喜欢的,挺好的,我愿意成全你们。”
方泽坤忍住骂脏话的欲望,声音里带着火气:“婚也结了,成结也成了,你还想怎么样?闹脾气也要有点限度吧。”
好像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重,方泽坤顿了一下,语气稍软了些:“别闹了,回来吧。我没别人。”
阮承沉默了两秒,道:“我说要离婚。”然后径直挂断了电话。
他第一次主动挂断了方泽坤的电话。沉甸甸的失落缓慢升腾的时候,一股爽意也随之在髓骸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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